他做了世界上最浪漫的職業,也是最孤獨事業,十年,雖慢,但成功了:攝影藝術出版人言由專訪
浪漫是什麼?是充滿詩意幻象的夜景?還是充滿英雄主義的電影?對言由來說,浪漫是種職業態度,以強烈情感作為美學經驗的文化理想,他將出版業最苦寒的「險路」變成一個長久事業:成立目前華文文化圈攝影藝術書的代表性機構-假雜誌。
攝影藝術出版人:言由
言由,獨立出版人,「假雜誌」創辦人,深耕攝影藝術書出版十餘年,合作出版品:蘇文《雙喜》被 Photo-eye 和紐約時報等媒體列為年度攝影書、孫彥初《虛構集》獲得穀倉攝影樣書馬丁·帕爾(Martin Parr)評審獎大獎、陳榮輝《空城計》入圍Aperture-Paris Photo。
「2011年隨著網路普及,我在部落格、Flickr上看到很多攝影書的資訊,加上我有當編輯的經驗,於是籌劃著做本藝術雜誌,抱著嘗試的心態,於是有了假雜誌,後來慢慢走向藝術書出版。」


一、最孤獨的浪漫:假雜誌、真出版
在指尖閱讀時代,「攝影藝術書」可能是書架上最不食人間煙火的一類,有人說攝影藝術書不是書,更像是以出版為方法的藝術品,從設計和編排可略見端倪,這類書是要慢下來看的,它訴諸的不只是訊息傳播,更在乎讀者的五感體驗與心意共鳴。
「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受眾,我認為電子書和攝影書並不是非此即彼的關係,閱讀方法是可能重疊的,比如有人對資訊類書籍偏向電子書,但依然會購買藝術類書籍。」

印量低、工法繁複、耗時長是許多出版社不願意做藝術書的原因,假雜誌不假,別人不願出版的書,言由卻樂意之至,對他來說,將影像從藝術家的相機流通到他人手中的過程非常有意思,也是他實踐藝術的方式,裝幀、圖文、印刷,都考驗著藝術出版者的基本素養。
「細節見巧思,書的設計能呈現翻讀趣味,我不是書籍設計專業出生,也是一本本地做、學,試錯。」
《碑錄-黃易計畫》1774年,清代學者黃易展開了對中國錦繡河山文化遺跡的訪古巡遊;2015年,當代,藝術家塔可追隨黃易的探訪足跡,用攝影重返並拍攝記錄了黃易繪畫冊頁及訪碑日記中所涉及的景致與古跡碑刻,開啟了一場超越時空的平行之旅 圖/假雜誌

「好的攝影書是一個時代或一個群體的縮影,值得深深凝視,即使是非主流的觀點,也是有集體的意識在支撐著,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是反骨的,反抗是建立在一個共識基礎上的。」
朱墨《空日》探討離鄉背井的年輕人在異地的生活,書選擇大開本,試圖將紙當作一面牆,將書當作一個空間,希望每一個跨頁內的照片以及跨頁與跨頁之間產生某種琢磨不定的情緒
二、成為藝術家與讀者的橋:對書編輯、對人協商
每本書,都是一場萬籟俱寂的演說,是藝術家心裡的映射與延伸,在讀者翻起回音,而出版者,更像將讀者帶到藝術家面前的引路人。
「攝影書的開始總是異想天開的,後面再來慢慢合理化。」
合理化其實充滿險阻,有時是藝術家無法認同出版方案、有時是文化環境得規避議題,有時是成本、印量、技術無法達到平衡,那些浪漫情懷背後,是數以百計的溝通以及面對挫敗依然尋求出路的協商。
選自作者(蔡東東)多年所積累的照片,採用不同的方法—刻畫、打磨、捲曲或與其它物體結合做成攝影裝置等,極盡各種手段,賦予它們新的意義
「對於人與社會,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點。」
交談中,言由也分享了他對文化市場的觀察,比如動盪的社會帶動了人對議題的反思,促成了有關事件、觀念類攝影書的關注;在相對富足、穩定的狀態下,讀者更偏好視覺性強、趣味性高的作品。

三、因為堅持,所以浪漫
在言由身上,看到一件事,在一個人人都想做自己的時代,有多少人願意以成就別人為己任呢?讓藝術家的作品出現在書店、書架、讀書會現場。浪漫,絕非肆意而為,那些堅持浪漫的人,往往也是最辛苦的,之所以能長久延續,少不了擇善固執的圓融。職業百態,會以文化為己任的人,除了發自內心對某事的莫名熱愛外,還有想將夢想付諸現實的傲骨,這種態度,絕非傲慢,有時候甚至是謙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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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於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北京大學藝術學院,
2017年開始從事當代藝術之報導寫作,熱愛攝影、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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